诗文库 正文
嫂嫁小叔入状判 宋 · 胡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九、《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九
阿区以一妇人,而三易其夫,失节固已甚矣!但李孝德乃其小叔,岂得以制其命?纵使以其背兄而嫉恶之,则当其改嫁李从龙之时,便合声其罪,陈之有司,如此则其名正而其言顺矣。今阿区既久为李从龙之是适,则是阿区已为李从龙之妻,非复李孝标之妻,是不为李孝德之嫂矣。李从龙既死之后,或嫁或不嫁,惟阿区之所自择可也,李孝德何与焉?况阿区之适梁肃也,主婚者叔翁李伯侃,送嫁者族叔李孝绩,初非钻穴隙相窥,踰墙相从者比。李孝德其又何辞以兴讼乎?小人不守本分,不务本业,专好论诉,以称雄于乡里,异时破家荡产,殒命伤生,皆因于此。若不勘断,何以息争?李孝德杖一百,馀人并放。
引说先友记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昔柳子厚记其先友六十七人于其墓碑之阴。考之于《传》,卓然知名者盖二十人。子厚曰:「先君之所友,天下之善士举集焉」。
袁高:恕己子,《唐·传》第四十五卷。
姜公辅:七十七。
齐映:七十五。
严郢:七十。
穆赞:举子,弟质,八十八。
裴枢:六十五。
杜黄裳:九十四。
杨凭:弟凝,八十五。
李鄘:七十一。
梁肃:一百二十七《文艺传》中。
韩愈:一百一。
许孟容:八十七。
袁滋:七十六。
卢群:七十二。
郑馀庆:九十。
奚陟:八十九。
卢景亮:八十九。
杨于陵:八十八。
高郢:九十。
柳登:芳子,弟冕,五十七。
按:《河东先生集》附录。又见《河东先生集》卷一二《先君石表阴先友记》题下注文节引。
贻梁补阙周翰书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渭南市蒲城县
十一月日,进士田锡谨斋沐拜手,献书于补阙执事:锡每见仕进之心,皆欲人特达之遇,而觊遭逢之幸,不揣道何如也,才何如也。迨为明哲之鉴,揣摩其术,高下其才,特达之遇果不为丛脞所役,则怅然觖望,以为鉴失于己,而啧有烦谤之言也。君子则不然。不患无通明之知,患艺之未精;不患无特达之遇,患才之未备;不以得失荣辱,汩其趣向。昔牛僧孺欲干有司之试,先以文章卜进退于韩愈,愈高其才,遽命改馆,俟其亡而访焉,乃大署其门而退。翌日辇毂之下,僧孺之名无翼而飞,藉藉众口。此所谓级名阶第,不在于彼,而在于此,束缊知妇,势使然也。凡有司以至公之明,当抡材之任,岂欲自擅于公器哉,亦候同列推择,慰荐茂异,以济己之明也。陆贽在唐,为海内之闻人也。当其掌文之柄,录贤拔善,得贾棱、王涯、李观、韩愈、崔群辈二十三人。于时梁肃在谏垣,为之援引,肃之所言者八人,韩愈在其选中,至今称陆忠州、韩吏部,果何如人哉!岂唯春官氏为国家求贤,而赖同列之推善;抑士君子为先达,常汲汲于外,导后进以为己任。仕进亦岂专务求于人,固当先求诸己;岂在求诸名,当先求诸实。实茂而名自至,己修而人后知。故特达之遇,不可邀而得也,才与贤相遇,道与义相际,言未发于外,而意已熟于中矣,何暇訾诹慄斯,以徼福哉?锡不逮古人远矣,自十有五志于学,逮今二十年。所吐之文非超绝横厉,骇人耳目,但屑屑在模范轨辗间;又未能鹰扬虹伸,与群俊角逐,而尚在贫贱中,未尝不惕然愧耻。虽迂疏钝讷之若是,然志有所自守,迹有所自明,必也跻一第,拜一命,庶几无忝于时,无愧于心,不使识者指目而窃笑。斯愿斯恳,非英信明达之大贤,固不敢妄发斯言以取谴怒也。今明公鉴如止水,公如平衡,言如钩绳,动为律度。刚决之气,断于奖激;融和之色,形于接纳。锡是用曲俗之态,短绠之智,愿为门下之士,期明公以通达之识,照其邪直,烛其妍媸。茍若万分之一可偕士林之末,则明公英特之遇不施于仆,仆遭逢之幸不自于明公,则直在锡也,曲在公也。亦犹南医善蠲人之疾,疾者亦自善导养,能消息其气,以合于医。但俟锱铢善良之药,则㸌然洞散其湫底羸露之疾。而南医持其疾以邀丰腆之酬,一旦为北医急于仁义,投以灵饵,起于瞑眩,南医虽悔,其可复追!故君子临仁义,速不旋踵也。锡今所谓消息其气,以合于善良之药者也,善医者幸早图之,无为他人搀惠而悔追弗及。抑近世仕进之子,不敢历公卿士大夫之门,虑殖嫌疑于栽培之地,而耦俱生谤。设使负非常之才,有非常之名,彼世疑俗嫌,又何畏忌违去之有哉!必若伏奏于丹墀之下,导扬其名于天子,使赫然超拔,虽谗慝之口欲疵疠讆訾,于正人哉,岂徒涉猜履谤而已。使其人为囚奴,为俘虏,为负贩,为仇雠,而道有可贵,尚当哀穷悼屈,洗磨振擢,趣其亟也若濡救焚灼、提引沦溺。况冠儒之冠,服儒之服,与群俊俯仰,耀广场之风彩,而不敢挺然与之为迒蹊,则岂唯负于才良,其实负于邦国也,其次负于己心也。锡愧无超迈之才,以成明公特达之名。然观前辈以一言一辞瑰壮峻爽,为当世有名之士飞腾吹嘘,如杜牧《阿房宫赋》,李华《吊墀战场文》,李翱《高悯女碑》,高迈《长明灯颂》,如观灵凤一毛,则五彩九苞从而可知矣。锡自省介言只辞,不足买声彩于拟议;然录长掩短,亦可彰君子奖善之德也。谨以所编鄙陋之文五十轴,贽于几阁,卜进退于明公也。济命谓之进,方敢进;若犹未也,则有圣人六经在,当复厉精于其间,而决取舍于至公而后已。不量狂瞽,干冒明哲,恭俟报复,惶惧惶惧。锡拜手上(《咸平集》卷三。)。
役:
净光法师赞 北宋 · 李沆
押先韵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
徐陵师顗,道以尊贤。
梁肃师然,勤以周旋。
二子幸闻,二师言宣。
洒滋慧露,清彼心莲。
我师净光,芳声在焉。
无说无示,得之又玄。
形俨丈室,化流后天。
台厓不移,清风绵绵。
按:《螺溪振祖集》,续藏经第二编第五套第五册。
后感知赋 北宋 · 赵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南阳集》卷一
《前感知赋》,陇西李翱作,其感梁补阙肃也。《后感知赋》,南阳赵湘作,其感罗著作处约也。端拱二年秋九月,湘穷悴在衢,适罗君衔钦恤之命南来。湘始闻罗君好诗,复以王命迅遽,罔以留驾,不暇以所为文为贽,但献诗二轴。就馆一见,称赏过分。且曰:「当垂名尔,岂止博一第、换一官而已!余当力荐子之善于公卿大夫之前也」。逮夫去衢赴辇下,过苏、杭、扬、泗之间,逢知识之士,往往不语他事,而腾口振齿,首鼓其名。南北之人有来衢言是事,时时闻之。踰一年,罗君不禄,湘不幸也。又一年,湘由再举抵京师,复于朋友间闻君吹唱之声,犹在耳也;又闻以湘章句题公卿屋壁间。其志也,盖欲使王公大人共知之,然后共成之。聆其说,酸腑堕睫,不知身之所以处也。呜呼!知己不易得也。罗君当时之誉确然,未尝轻许,湘也何人,获誉如是!得非天与之而又夺之耶?所以恨者,惟始一见,未得尽贽文艺,是所贽之浅而受知之深矣。茍天授罗君,使湘再见,得罄所有,罗君必当直荐于明天子之前,况于公卿大夫乎!不知梁肃之知李翱能如是乎?噫!赵湘之贤不如李翱,罗君之知踰于梁肃,是使湘泣血增感,不知天之夺罗君耶?厄赵湘耶?因作《后感知赋》,比夫翱之作,或辞有所浅,而感有所深者,亦无多愧也。其辞曰:
惟岁己丑,西风其凉。余未知名,悴于遐荒。罗君驾轺,聿来南乡。其仪锵锵,其声煌煌。文价沸腾,以充四方。余将求知,冀于道芳。始闻好诗,风教用昌。因贡其有,仅三十章。始献刺而登门,终览辞而登堂。一见君子,婉兮清扬。鼓舌大称,发言尤良。若金应石,类宫入商。确谓其艺,垂名必当。一第匪艰,一官乃常。吾归京师,子诗在囊。公卿大夫,吾其首扬。去衢赴京,道阻且长。或经苏而涉杭,或过泗而馆扬。逢人有言,益称允臧。听者在侧,视者在旁。心怪色变,眉伸目张。自东自西,或昭或彰。洎止帝墟,厥臂思攘。尝题献词,公卿之墙。奋于异人,启于周行。询我且誉,于湘有光。将使立事乎清朝,受吉乎黄裳。庚寅不幸,罗君云亡。目惟血○,心如刃伤。上不可穷乎高天之苍苍,下不可问乎厚地之茫茫。呜呼罗君,天胡不祥!知我之深,曷罹其殃!昔梁去世,翱既颠兮且狂;今罗奄泉,湘亦悽而复惶。湘之文莫甚乎翱,罗之知特深于梁。罗生则余之道兮汪洋,罗没则余之道兮微茫。噫嘻噫嘻!天锡余知。何始与也,而终夺之?罗之知兮若是,余欲报兮何为?朝夕之池兮,余谓可以挹;嵚巇之华兮,余谓可以持。惟罗之知兮,虽今日后日,徒念兹在兹。罗君去兮,余将畴依?不遇厥德,虽恨可追。已而已而!
唐湖州杼山皎然传 唐 · 僧福琳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十九
释皎然。名昼。姓谢氏。长城人。康乐侯十世孙也。幼负异才。性与道合。初脱羁绊。渐加削染。登戒于灵隐戒坛。守直律师边听毗尼道。特所留心。于篇什中。吟咏情性。所谓造其微矣。文章俊丽。当时号为释门伟器哉。后博访名山法席。罕不登听者。然其兼攻并进。子史经书。各臻其极。凡所游历。京师则公相敦重。诸郡则邦伯所钦。莫非始以诗句牵劝。令入佛智。行化之意。本在乎兹。及中年谒诸禅祖。了心地法门。与武邱山元浩会稽灵澈为道交。故时谚曰。霅之昼。能清秀。贞元初。居于东溪草堂。欲屏息诗道。非禅者之意。而自悔之曰。借使有宣尼之博识。胥臣之多闻。终朝目前。矜道侈义。适足以扰我真性。岂若孤松片云。禅座相对。无言而道合。至静而性同哉。吾将入杼峰。与松云为偶。所著诗式及诸文笔。并寝而不纪。因顾笔砚曰。我疲尔役。尔困我愚。数十年间。了无所得。况汝是外物。何累于人哉。住既无心。去亦无我。将放汝各归本性。使物自物。不关于予。岂不乐乎。遂命弟子黜焉。至五年五月。会前御史中丞李洪自河北负谴。再移为湖守。初相见。未交一言。恍若神合。素知公精于佛理。因请益焉。先问宗源。次及心印。公笑而后答。他日言及诗式。具陈以宿昔之志。公曰不然。因命门人检出草本。一览而叹曰。早年会见沈约品藻慧休翰林庾信诗箴。三子所论。殊不及此。奈何学小乘见。以宿志为辞耶。遂举邑中词人吴季德。梁常侍均之后。其文有家风。予器而重之。昼以陆鸿渐为莫逆之交。相国于公頔颜鲁公真卿命裨赞韵海二十馀卷。好为五杂俎篇。用意奇险。实不忝江南谢之远裔矣。昼清净其志。高迈其心。浮名薄利。所不能啖。唯事林峦。与道者游。故终身无惰色。又兴冥斋。盖循燋面然故事。施鬼神食也。昼旧居州兴国寺。起意自捐衣囊施之。尝有军吏沈钊。本德清人也。夕从州出。乘马到骆驼桥。月色皎如。见数人盛饰衣冠。钊怪问之。如何到此。曰。项王祠东兴国寺然公修冥斋。在此伺耳。钊翌日往覆。果是鬼物矣。又长城赳胥钱沛行役。泊舟吕山南。见数十百人行。并提食器。负束帛。怡然语笑而过。问其故。云赴然师斋来。时颜鲁公为刺郡。早事交游。而加崇重焉。以贞元年终山寺。有集十卷。于頔序集。贞元八年正月。敕写其文集入于秘阁。天下荣之。观其文也。亹亹而不厌。合律乎清壮。亦一代伟才焉。昼生常与韦应物卢幼平吴季德李𦹛皇甫曾梁肃崔子向薛逢吕渭杨逵。或簪组。或布衣。与之交结。必高吟乐道。道其同者。则然始定交哉。故著儒释交游传。及内典类聚。共四十卷。号呶子十卷。时贵流布。元和四年。太守范传正会稽释灵澈同过旧院。就影堂伤悼弥久。遗题曰。道安已返无何乡。慧远来过旧草堂。余亦当时及门者。共吟佳句一焚香。其遗德后贤所慕者。相继有焉。
泛舟游山录(二 起乾道丁亥七月,止是年九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八
乾道丁亥七月己亥,早赴县厅。为大行皇后(姓夏氏,袁州人。)六月二十五日上仙,行在进奏院坐省劄牒诸路云:「礼部、太常寺参照显恭皇后故事,皇帝成服七日而除,百官三日而除,诸道州军计诏到日长吏率文武官举哀成服,三日而除。又礼例,诸路监司、州军县长吏以下合服四脚(系幞头,头冠亦布。)、直领襕衫、(上领不盘。)腰绖(以麻。)。又士庶各于本家素服三日而除,婚嫁除服后不禁。行在自成服日为始,诸州军候指挥到日为始。又边州县军镇并不举哀。又诸路州军并所属县镇候指挥到日下管内寺观修建道场三昼夜,并禁乐三日,及禁屠宰一日」。又《小贴子》:「士庶素服,依礼例系去颜色,止服浅淡里青皂头巾」。又省劄:「检准懿节皇后典礼参酌讨论,外路驻劄诸军去处,依礼例合就所屯军处候报到,自副将而上成服。其馀部队管队使臣并散队使臣升朝官以上,及将副指挥使以上,并常服哭于本营厅事,三日而止。今欲依上件礼例施行,内沿边州军驻劄去处,依例更不举哀」。六月二十六日,奉圣旨依。
辛丑,晚,临讫释服而归,邂逅新太府寺丞苏岘叔子,东坡曾孙,而过之孙,居颍昌陷虏,尚书符奉侍时挈以归,今为驾部迨之后。昔东坡买田阳羡凡九百斛,三子之裔共享之,故岘居此。尝与武义兄弟同班改官,以钱端礼荐除太常簿,今代太府阙。连日大雨。
壬寅,五更大雨,黎明晴。欲追凉显亲,而新司农簿张朝奉观颐、新广德尉虞迪功松、新上元宰吴景先及数客踵至。观颐,侍郎漴之子。松,尚书策之孙。吴宰,给事中拭之孙。报谒皆不值。至周孝侯庙,遂过显亲。显老相饭,招庄德迈、汪端中共坐,彊中送瓜。术人朱晓偶至,二公欲问命,因试之。逼晚归,以酒饮从者,作七夕。
甲辰,妇家为老妻开荤。
丙午,新丰城李令愿及其堂弟新武宁丞恕、新奉新丞愈、将仕郎悊并相访。
丁未,大赦到邑,其词略曰:「阴雨作难,允赖元良之本;阳淫热疾,适罹无妄之灾」。尾词云:「康乐安平,受祉莫先于长子;渊泉溥博,推恩岂限于彝章」。初,皇太子因赴长秋临而中暑,医误投补药,疾遂亟,寻闻初九日夜薨。
庚戌,早过栖真尼庵,设考妣以次神位,行中元荐享之礼。新监钱清盐场吴迪功守相访,湖州人。
辛亥,雨中访庄德迈,弈棋,烹鳆粥调,剪笋。
壬子,洞灵邵道士送山药荐新。新善权长老道林相访。夜,大风雨达旦。
癸丑,旬日来东南风大作,未尝间断,或以为异。
甲寅,雨稍止。过显亲,邂逅鲍梦符通判,荐相僧正显。
乙卯,武义专人来书,中云江西一月之间再有水患。
丁巳,复热。
庚申,新大庐山禅林禅院长老慧畸相访。
癸亥,早约庄德迈、德政点心罢,同登舟为保安之游。保安,寺名,在县北二十五里,今为周敦义参政功德院。午后到寺,殊不称所闻。长老祖廓晚置酒待二客,遂宿。
甲子,点心罢,肩舆里馀,入胡发运白云庵(大观中造。),有莲池,花面盈尺。又半里入胡参议老寿庵。猫儿竹甚大且成林,有江湖气象,浙中不易得也。此方大抵皆诸胡之产地,多紫薇花,闻如杨柳、芙蕖,可插而成。又数里至李山,游禅寂禅院,未有主者,尤荒凉不振。按至和中寺记云创于梁朝,今佛殿造于祥符间。邑人以为唐殿,非也。门外乃常州官道。自李山南行四里,得周氏衍度庵,甚闳丽。又里馀至虞山福圣寺。寺有弥勒殿,南唐保大中造,甃塼,皆隐起毬路,越二百年坚致如新。唐人龙朔中作才法师碑尚存。地理僧净如居寺之瑞像院,饭于其房。东西二周氏富盖此乡。东周有园,今不治,惟环秀亭在池心,环以荷花。坐赏移时,登舟而归。过溪顺风,晡后至邑场。致远枢密之孙、主簿君邦彦遣使通问,其居号小墟,去金坛八里。
乙丑,吴迪功渊相访。其父寺丞君,不主岳飞狱者。得平江书,汹汹传时巡,盖虏遣兵部尚书乌论三合驻泗州,取索归正人甚众,且聚兵积粮,故苏、秀颇缮葺公宇耳。
闰七月丙寅朔,宜兴宰王奉议际、法藏寺首坐祖印大师道坚相访。
丁卯,庄文太子以是日敕葬宝林寺。
戊辰,安术者孙晋臣论予命有透关之语,窃取之。
庚午,大雷雨。连日秋雨,暑不可当,今日稍凉。
癸酉,安恭后攒修吉寺。
乙亥,新青阳主簿陈朝立纪相访。其兄朝举,同年也,已死。
丙子,邵氏净观庵僧契彬相访。
丁丑,仲宁、仲贤定用香山地,是日斩草。
己卯,携棋具过庄德迈。晚月色清甚,同德政泛舟出溪口。
庚辰,新监杂卖场门范从事华相访,淳夫曾孙、元长之孙、赵元镇外孙。留汪强中午饮。强中谓酒有五品:苦、淡、酸、臭、甜。其贬甜乃在臭之下,今日特以醇厚极甘之酒沃之,甚有难色,聊为一笑。汤朝美邦彦及其堂弟士美国彦自金坛相访。夜月愈佳常年之中秋也,已治具约德政过邵园,因为泛舟之役。临出而其主人辞以家集,独与德政乘小舟入湖渰,风露浩然,亦乐也。
辛巳,早,就显亲具蒲馔待二汤。新句容宰田奉议伟相访。是日再欲过邵园,会风雨不果,移具过庄德政宅,招德迈,而庄德器支使玙适至,遂同集饮。韩无咎所送金陵经武堂酒,客爱其醇美,乃以遗之。夜御夹衾。
壬午,留二汤饭。
癸未,再留二汤饭。邵轸方远相访,德政之妹夫。
甲申,二汤访别,具饭待之,仍和其二诗。
乙酉,早同庄德迈泛舟至其曾祖通议公坟,有庵曰扬名,山势如城而葬其中,盖程惟象所卜。惟象见赵清献公弹陈恭公文,其术甚精。通议公本维扬人,占籍宜兴。既葬而子微登第,官至待制。今子孙甚众,禄仕不绝,亦多富者。其侧乃蒋隶叔坟庵,曰庆裕,规模不为近世之侈(王介甫《赠三灵山人程惟象诗》,见集中。)。
丙戌,食后泛舟度长桥至邵园,邀方远小酌天远堂,荷花盛开,其旁即吴师尹宫教之园。初,任昉钓台在水涯,师尹夷之,别筑台于旁。师尹近死,园已荒而古迹湮为茭葑矣。
丁亥,拂旦同仲宁、邵方远过香山观外舅茔地。归,饭厚山庄氏永思庵,主僧觉了。回县,雨作。长道赖宽恩,向来宁都事全释,追念女兄悒悒以没,痛心而已。遣李全归报。
庚寅,汤朝美兄弟遣使送金坛许知观院道士周汝昭眼药,云此观累世传此药矣。
辛卯,新监文思院上界门余迪功汶相访,状元中之曾孙。状元仕止朝奉郎、知兖州云。食后同庄德迈步至通真观,知观李守宁留饭。又步过周孝侯庙,观父子敕告。庙后有大墩,古木森然,号周墓墩,相传孝侯茔也。穿墩过田氏废园,今属庄氏。连日阴雨,御夹衣。今日晴,复挥扇。
壬辰,至栖真庵烧香,为道者坐化也。道者乃张惟济提举之妻,与其女皆为比丘尼。操行坚固,生而体出舍利,临死书偈,有僧家所难者。其子解官持服。
癸巳,夜,吴景先知县家遭劫,凡二十馀人持弓矢刀戟而入,其所居在妇家东百馀步。
甲午,拂旦,同邵方远出南门,过王进修道人家,献石棋一副,张公洞泥所造也。至香山,与仲贤、大悦饭茇舍,遂过湖洑,西行三里至孙仲益坟庵。修竹流水,门径幽深,自其胸次丘壑也。龟潭形如龟,阔不盈丈。有亭曰酌潦,而庵名千息。对祠堂创一龛,华甚,设四几案,为其二室一妾,且留自待也。又西南行二里访玉女潭,虽有茅亭,而路皆榛翳,赖扶栏夹之。潭在四山中,三面皆石崖,有窦上达,水浮墨色可畏,投以物则盘旋而下(单氏《风土志》云深踰百尺。经云在张公洞西南三里,面阔十丈。朱冠卿《续图经》,女在□成道,今潭上深阔皆逾百尺。相传玉女窦穴若穿透然。)。唐权德舆、李幼卿、独孤及皆有诗。自此东行里馀,呼荛儿导至佛窟岩。岩高一丈五尺,阔数倍,水出其左,或云自玉女潭来,流而为涧,石佛数身,皆断躯干。或云像出岩中,土人神之,多求嗣焉,其毁之必以不验也。又西南二三里,由王直中知军家墓道出支径访龙潭(单氏《风土志》:山顶有龙潭,县东南五里,非此也。),伐筱刜棘,望石崖而进。有蒋天成者得其地,樊以竹木,路不可行,易樵叟乃能至。石壁四插,其高十丈,潭在其中,长六丈,阔五之一,真龙湫也。窥观毛发森竦,回顾蒋庵不远。会日仄,归饭千息庵,投宿洞灵。知观邵惟道置酒。秉烛过圣堂,观元丰间刘宜夫谊及元祐辛未五月僧仲殊留题,然后寝。
八月乙未朔,早至前知观应若谷房赏秋香,又访道士李继彭问眼药。观中有仁庙时赐《度人经》一藏,今渐散失。归至香山少休,遂入庄僖简公神道,长松夹路殆五六里。由径过单时中主簿坟庵,访白鹤洞,水自中出。令从者侧入以望,云相去二三丈复有洞口,阔数尺。闻过此则平广,道人辈采石脂于中云。复出旧路行里馀,乃至僖简追远庵,主僧净照来迎。饭罢,留题而出。亭午至横涧,折而东二里许抵川步,访所谓洞山者,则高二十馀丈,周围三里,形如张弓,其上皆丛筱,无他异。洞口流水清澈,觅轻舠匍匐其中,夹以炬火棹而入。岩石色正白,中为裂罅,谓之石脊、石岸,如削玉,如砥平,如刓刻,诡异不一。鹅管钟乳往往可取,石燕遇火惊飞扑人。行数十丈,顶稍高而洞宽。俄值深潭,邵生惧甚,趣归。或云,自此而进可陆行半里,有石桥、石磬之属,唐人刻姓名在焉。此洞惟冬涸可穷览,若积雨,则水与洞平,不可入,今日仅能入也。晡时过长岘岭,入庄刑曹报慈庵赏木犀,遂归。是役也,岩洞在邑南鄙者十得五六,道士辈且不知所在,况游客乎?尚有大成君阳洞,期异日访之。
丙申,郡守钱立道监丞送磨勘文字来,并致书籍及凝露惠泉酒。
丁酉,早,访客不遇,谒果利庙。土人谓之西庙。庙神乃后汉袁令玘,今封嘉应字人侯,庙碑殊可观。正祠本在邑南铜棺山,初曰荆南山。谓荆溪之南。相传袁令将死,天下铜棺,如王乔玉棺然,故曰铜棺,又名君山,亦谓袁也。有林养素者,以失音自号不语先生。有问灾福,但使咒笔书姓氏甲子,即一再嗅之,信笔书偈颂。今日相访,其语颇文,而主于修养,至于灾福则未必验也。
戊戌,社日。微雨连日,蒸渠故也。夜,西邻庄氏遭暴客。
己亥,早,有怀子中,以《周易》筮之,遇《无妄》之《益》。林养素传咒云:「灵宝藏经载汝之名,有五鬼名曰摄精。吾知汝的,速离吾身。太上律令,汝化为尘。急急如太上帝君律令敕。临睡时面北叩齿,念七遍就寝,乃无失」。王仲谟至自昆山。
庚子,早过香山,以酒馔犒匠人及役夫。饭罢,同仲谟自横涧西行四五里访静乐寺。荆溪尊者湛然,此地人,后传天台教,建中三年没(唐翰林学士梁肃撰碑。)。是日冒雨行小径,意寺可宿,而破落不堪其忧,留题而去。常日在邑中望铜棺山甚远,今寺后一峰正倚山脚,非好事不能至也。里馀至庄子上知府庵,欲循旧路复出横涧,会日向晚,问土人得捷径号使岭。既登,峻甚,仲谟窘于跻攀,从者又畏斑寅,予不恤也。一上约二三里乃得平顶,俯视县郭仅成聚落,隔湖及众渰一一可指,眼界廓然。雨后下岭尤险,几不能容足。过西石亭,梅树满林,邑人游赏处也。至山门始出大路,暮夜抵郭内。
辛丑,唐致远、百二姨自平江来。
壬寅,命通真道士为外舅作缘事。
癸卯,王仲告及其侄荣仲枢(邦美季子)。自昆山来。
甲辰,晴,便觉微暑。郁舜举、王仲显、李良佐皆至。新海陵簿尉蒋迪功方庆相访,舜容提刑之子。未后约致远过庄德政同度周桥,访后汉许太尉𢒰墓。道中有翁仲龟趺,披荆莽至其下,大墩相连,渐为邑人斸掘。有碑侧立,字多磨灭,惟其前十馀字粗可读,大略云:夫人会稽山阴人,姓刘氏,盖太尉之妇也。「谈马砺毕王田数七」之碑十年前犹在,今为邵氏取去。邑人张驹考證颇详。是日,仲宁兄弟会予,客三杯后出双缣,谓之表坐,浙俗也。
乙巳,妇家会亲姻,谓之宿集,表坐如初。
丙午,鼓外舅之柩登舟,未时至川步登陆。雨骤作,申后至茔所。
丁未,大雨。大悦开穴,深丈有五尺,积雨泉涓涓。茇舍上漏下泥,不可居,同范至能、鲁子师、李良佐投宿洞灵观,檐溜通夕如滩声。
戊申,昧爽至香山,送葬者毕集,而地已不用矣。雨昼夜不止。
己酉,仲谟从诸人议徙柩暂寓洞灵,既至而晴,遂为佳中秋。至能过溧阳。
庚戌,妇女归邑。观侧百馀步一峰壁立,状若镌刻,绍圣四年有人遁形而入,故号会仙岩。岩下流水可浮杯,今有小亭。午后同致远西南行里馀访白马洞。将至,涧水淙淙有声,其源出洞中。入洞,顶如砥平,鞠躬而进,观沈辽刻字。归访道士朱有中,生于元祐辛未,年七十七矣。夜月蚀。
辛亥,早同致远、道正应德愚若谷肩舆西南行,过黄家桥(此可登舟入邑。),入湖洑,度侍郎桥,再游惠园。其眷眷于此者,以古涧碧流也。又行十馀里,登王总管坟,才二十年,已复荒芜。进游大城洞(俗号蒿猪。),单氏《风土志》谓洞门狭隘,止容一人行,内颇宽旷,有盐米堆,白石高峙如雪山状,洞中有四际水流。今殊不然,入洞才十步,为村民以土窒之。前日遣人辟治,仅高一二尺,以草为茵,鱼跳而进。又行十馀步,大石相倚,中有深谷,寸步滑磴,且视且恐。已而稍宽广,石乳如宝盖垂于其上。旁又有一谷,然不若前谷之险。稍前即大坑阱,乃近岁崩陷者,所谓盐米堆、雪山不可至矣。炬火欲尽,遂出憩,村民吴氏以茶果交相遗。归入饶州太守蒋天祐垂裕庵,半里至君阳洞,陆希声云在君山之阳,故以为名。洞去龙潭甚迩,水自洞出行两崖间,甚清驶可爱。天日下照,不必秉烛,视他洞为胜。惜乎天祐之兄营坟其上,不复为游观之地矣。归过金沙,致远独游,停车以待,同饭洞灵,抵暮还邑。凡宜兴南鄙岩洞搜索殆遍,惟图志中载武陵洞在龙山,去湖洑渚南十里,中若张公洞石乳凝结,有幢幡羽盖之状,又有瀑布逆流,但榛蔓蒙密,人迹罕至,不能一往。而南岳山稠锡禅师道场古迹颇多,且邹志完所乐,去县二十里而近,反未至焉。既迫南归,须俟他年矣。夜,雨复作。
壬子,范至能自溧阳来。
癸丑,以卮酒饯至能,送之北门。
甲寅,装船。
乙卯,仲贤护外舅之柩归昆山卜葬,仲谟、仲告、荣仲偕去,同安人送至溪口。
丙辰,陈尉愉相访,即永和故监镇之子。
丁巳,数日昼夜雨,渰田已十分熟,今遂败之。妇家置酒相饯。
戊午,早发宜兴,才数十步,大风雨不可开,转溪复回。唐致远小舟先去。
己未,风雨不已,溯湖渰甚迟滞,入夜仅行六十馀里,泊杨家舍。
庚申,雨止。早至溧阳县,泊金渊亭(事见《吴越春秋》。)。宰陈朋元、丞赵宣义师旦、簿钱迪功闻诗、尉时迪功作乂、新辰倅秦奉议煜群用相访。秦惠长书及文编,楚材大资政之子也。刘季高侍郎至此方数日,年八十一,近卧病,而精明如故。谒阎德夫、郎彦昭,留致远饭。
辛酉,晴。彭庆携磨勘朝奉郎告身来至县治。登绿净亭,可望湖山,视田畴。刘季高三子右通直郎瀹、右修职郎治、司属官泌相访,求季高作罔极庵额。季高云:靖康间钱益以杂学士为陕西五路制置使调兵勤王,而置司长安。既次陕府,太守不以节制待之。益诘责,则云五路自谓泾原、环庆、秦凤、熙河、鄜延,初不与永兴军路也。益乃具奏,诏改铸陕西五路及永兴军路制置使印,其迂如此。时范致虚左丞守长安,初亦尊王人,用申状,而益用劄子如他路。致虚大怒,奏乞本路自勤王,不隶益,后卒无功。或谓旧有从官使河北,徐处仁亦以前执政尹大名用申状,使者戒吏云:大名府回牒,馀则劄子。人以为两知体焉。顾纲献笔,季高甚赏其艺,数为作诗帖。纲求跋,与之。以思堂春饮群用、致远。
壬戌,早,诸公相别即行。致远送数里,群用追路送集字《周易碑》。县四十里有贞义女庙(女姓史。),李太白作记,题云「濑水上古贞义女碑铭并序,前翰林院内供奉学士陇西李白述」。其末有跋(「濑北四十里,太白斯文,《遗集》阙载,故世以石李为异。昔寘县,县之明府夏侯戬以俸金刊石,移置子胥投金之涘。卑庳翳荟,访阅攸艰。进士董行叙。」旁刻刘谊、毛果、李玙、元宫之。右淳化甲午十一月。当淳化时,白集未备,故有阙载之语,今已见集中。绍兴八年立春后十日,观年,溧阳令周淙重立庙于此,而徙碑还旧,此盖故县也。故陆龟蒙《书李贺小传》云:「东野以贞元中为溧阳尉。溧阳昔为平陵,在句容县南五里。有投金濑,濑南八里许,道有故平陵城,周千馀步。」谓此。)。晚抵黄连步,遣江阴坐船归。
癸亥,蓐食治装,凡九轿五车十担,巳初方能行,前日在溧阳以辎重寄魏聪之舟者犹不与焉。行十五里,饭分界潘氏。午饭官塘,薄暮次溧水。彦平与邑丞朱文林致知、尉郭迪功永华相候。尉厅有后汉校官碑尚完,李野夫、公择兄弟尝读书于此。有亭,今废。投宿中山驿,赴彦平会,夜分归始饮酒。
甲子,雨。昨日若尔,狼狈甚矣。陈德新教授及常熟丞秦焞耀元相访。焞,棣之子。晚赴彦平会,甚勌。
九月乙丑朔,阴。早招陈德新教授饭。晚赴秦耀元会,饮木犀酒。庭下有雁来红,即藿也,丹红可爱。夜雨。
丙寅,早雨止,挈家游茅山。出东门二十里,饭张野坊。又二十里,少休天王院,微见日色。又二十馀里至茅山镇,又里许入崇禧观。句容尉郭彦和、(官告院吏出身。)都道正知观事兼管辖本山诸宫观谢元真、山门道正同知观事吴守卿、山门副道正签书观事卜诚全相候。嘉祐中知句容县陈倩校修《句曲山记》云:观对华姥山(《记》云吴大帝孙女升仙于此,故以名山。),本陶宏景华阳之下馆,唐贞观九年立观,本朝改今名。兵火焚荡,秦会之家复修之。晚置酒三行,山中宫观所入丰厚,游人至,例接待云。按《记》言大茅山在崇寿观北独高处(今崇禧甚近。),中茅在积金峰北独高处,小茅在中茅山北。大茅君讳盈(即《史记》所载。),中茅君讳固,小茅君讳衷。是日行道中,望冈阜西南来,势若连环,既赴三茅,而尾北掷。马上口占云:「千峰溧阳来,势若西南奔。遥拱三茅峰,不敢迫至尊(近三茅无山。)。三茅如轩县,次序俨弟昆。正西辟夷涂,群仙之所门。至今下泊宫,往往弭旗幡」。此山之大槩也,须遍游。
丁卯,夜闻雨声,平明遽止。挈家游山北,五里,入新创白云崇福观。绍兴壬午太上赐额,道士王景温主之。山势环抱,右倚白云峰(自此登中峰。),左带龙山及石培峰(山多石得名。),前对赤山,望之如以巾羃覆冠冕,其内即湖也。又二三里至三茅祠宇宫。按《记》云:在中茅峰西侧,天宝七载立精舍。今之观宇甚平常,颇有宣、政士大夫如李弥大辈题字。知宫黄见正,濮州人。次上升元观,本在山顶,建炎间移此,望大茅峰在东南。次上升元顶,谒白鹤庙。按《记》云:汉永平二年立殿,下有坛,即三茅君飞升处。坛松已半枯。右庑有小轩,望川原甚广。自庙下岭,至大罗源。按《记》云,在中茅峰之西(若自正路来则稍迂二三里。)。此处有清真观,每岁观会,必设御斋,上登极罢之。诸观皆有茅君像,而此观独异,栋宇亦敝陋,惟新创元武殿甚伟。酌丹砂泉(《记》有玉祠宇宫、砂泉,在中茅后,疑即此。),出门踏丛筱访卧龙松,根盘如龙,枝如覆屋,尝有道人庵其下,时睹巨蛇出没,遂去之。又入山一二里,入张椿龄凝神庵。庵坐中峰殿,亦对赤山湖而稍偏,其左即白云峰,隔峰即崇福观(白云峰与中峰相连。),其右即小茅峰也。椿龄字达道,太上数召见,赐御书、衣服、白羽扇。天鹅翎为羽,沉香柄,茶磨,色正紫而底青漆,其外如椰子,刻御制铭云:「截汉玉,琢苍筠。铅运顶,汞成尘」。后有「损斋」二字。今上亦赐御诗扇面。楼阁华焕,酒味清佳。时椿龄伤足不能行,戏作小诗云:「仙师足厌踏京洛,亦复懒控茅峰鹤。遗形聊示德充符,闭目定从陈铁脚(事见《山记》、《朱自英传》。)」。次入黑虎谷访刘蓑衣庵,坐小峰,对中峰。蓑衣,恩州人。与语,正而不夸。太上尝召对赐赉,皆不受。冠履质朴,异乎张君。自此复出官道,归饭崇禧,日已过午,往复约二十里。饭罢,东行过西楚王涧(又有东楚王涧,《记》云楚王立寨得名。),入五云观。《记》云在华阳洞西门,本王钦若置道馆。钦若死,其妻请立观,景祐元年赐额,晏殊撰记。便道至玉柱洞。洞深数丈,中有石柱,篝火一游而出。数十步间即华阳洞(《道书》华阳第八洞天。),张方平诸名人刻石洞门。其穴萦纡,侧身膝行乃可进。才二十步,水自中来,伏流出外为涧。遣从者踏水行百馀步,得受箓人所投竹简而回,其源未易穷也。由小路上元符宫。宫依积金峰(《记》引《真诰》论立名之由。),对大茅峰稍偏,而以五云峰为案(《记》云茅君乘五色云现此峰。)。昔王略、刘混康相继居此。落成于崇宁,凡数百间,地势极高,未至四十里已望见其室宇。兵火无孑遗,杨在中妻赵氏复葺之,视山后阶墄殆未及其半,然壮丽已甲宫观矣。都辖徐知宫贺从道置酒,不暇留,相导西过天圣观。观在积金峰之上,正对大茅峰。《记》云:梁天监初,陶宏景迁龙子于此豢养,本朝祥符三年迎入内,寻归之。池在殿下,深数尺,其水湛然,旱岁辄请祷。予己卯春任教官时,张子公迎至祈雨甚验。今有一二在盆中,以示游人云。复回元符宫,下华阳桥,观陶隐居丹井(,政和初得之。)其下泉流觱沸,是为楚王东涧。度桥陟华阳宫,亦对大茅峰。《记》云在积金峰南,华阳洞西,本陶弘景之上馆,天宝七载立。知观李友文,涧之西冈人,出自唐景皇帝,其族颇盛,谱牒不绝,收唐告尚多。往时搜访江南李氏之后,而州县屡以友文族人应诏,久久不报,岂以知诰妄引李氏谱耶?次入栖真观,《记》名玉霄庵,弘景华阳之中馆,本朝赐今名,弊陋之甚。日已晚,由小径历酆都山,山骨皆石。或云旧有太乙救苦天尊殿,博州人王若宁守之。又数十步至余都正庵,死十馀年,亭馆摧毁,废沼残花而已。此崇禧之便门也。自五云观至栖真相去甚迩,日短道险,故匆匆耳。夜,大雨竟夕。
戊辰,拂旦乘笋舆登大茅峰,凡十八盘乃至其巅。北望中峰,西北望句容,西南望溧水,正东望金坛,惟正西皆平原,予诗所谓群仙之所门也。上有太玄殿,以丫头为外案,方山为内案。殿前有小池,殿后有石坛,嘉祐以来张环诸名士皆刻姓名。云飞气欲雨,匆匆下山。入太玄庵,登八仙殿。殿下池号喜客泉,觱沸殊甚,水流为涧,入崇禧,给烹煮灌溉。归崇禧方辰巳间,乃挈家再过山北。约十里许,路傍有塼堠,刻云「崇玄翊教真人陶隐居瘗剑之地」。其后十馀步,田间有石兽二,即隐居墓,文隐起,铭(云云)。稍前即玉晨观(本许长史沙馆,梁为□馆,唐太宗改为华阳宅中起辰观,元宗再造紫阳观,本朝改今名。),东对雷平山(《真诰》云因雷氏得名。),前有大池(《真诰》云郭四朝所造,今俗谓之郭真人养龙池。中有驼龙,长三四尺而四足,或见之云。),及许长史丹井(徐铉铭并书。)。入门有二坛。其左即长史坛,刻云「贞白先生立」,其右云是隐居埋剑坛也。东廊长史手植桧,其围丈馀,西廊左纽桧围八尺。三清殿后沐发老君像甚古,观后有凤门泉(《华阳颂》云「井列凤门泉」。旧记谓观前丹井正与长安丹凤门水同味。今别号此泉为凤门,恐误。)。近岁士人曾恂重述山记,比陈倩所校旧记颇详。观有其板并古碑十馀,最佳者隐居所帖《长史旧坛馆碑》,隐居撰并自书数十字。又玄静先生碑,柳识文,张从申书,李阳冰篆额,号为三绝。又颜鲁公书。又唐太和七年十月四日禁山敕,署敕使相七人:一曰太傅兼侍中,一曰太保平章事,一曰司徒兼侍中,并不著姓,馀四人刘、段、牛、李也。秉政者三人:右仆射、平章事,不著姓,赴太清宫中书侍郎、平章事李德裕,门下侍郎、平章事路隋,并书名而不押字。谩记旧制,其无姓名者,唐表可考也。呼匠摹一二碑及三茅君像,偿以千钱。自观西灵宝院(陶隐居所居,或云即昭真台。)有瑞像老君殿,兴于开元,殿前有周真人养龙池。道士王宣言,字子谊,号王自在,年七十,汴人。徽宗屡授道官,不就。壁间挂欧公小草《秋声赋》、《归雁亭诗》。知予居吉,欣然见畀,以茶答之。其徒陈姓者馈眼药。饭罢,东南行二三里,入燕洞宫(《记》云梁普通中,晋陵女子钱妙得道于此,至今女冠居之。)。洞在宫南半里,大石错立,一石横压洞口。窥其两旁,盖深阱也,或云道人有缒而入者。又稍南即钱真人诵经岩。岩在平地,三面如围屏,西南其向,真人诵《黄庭经》于此,石文略类所倚之迹云。知宫吴至道言茅山多盗,亲尝被劫,道人辈有遭屠剥者。尚有抱元观(隐居帖所谓抑沂水、阳谷川也。)、乾元观、(《真诰》:定录言大横山而升元洲,隐居创郁冈斋室。下有泉水,李明合丹即此地。其西又有方隅山洞。)丹砂泓(今有田先生庵,洗出山石甚佳。),远者四五里,近才一二里,而雨大作,从者咨怨,遂回崇禧,独登华姥山,谒孙仙姑庙(《记》谓仙姑名寒华,孙权孙女。按政和戊戌岁王汝民记,云权之从侄孙也。村民祈祀多验。归阅《真诰》,仙姑祖名贲,汝民盖据此。)。是行也,山之东周览无馀,山之北再至而遇雨。山之南自崇禧五里至分阴泉,大茅君洞二里至八卦台,陈待制捅庵在焉。又二里至庆云洞,又二里至泼墨池,复回四里至金牛洞,次一里至南华阳洞及崇寿观,有抚掌泉、九锡碑,次出大路至南华阳观。道士所言如此,既未暇往,不复考證。夜,道正吴守卿置酒雨中,爇黄连香,命卜处中鼓琴。黄连香、青精饭,山中绝品也。
己巳,挈家冒雨发崇禧,饭天王院。晡时复至溧水,别邑官登舟,而天气稍晴。溧水发原东庐峰(约去县十馀里。),迂曲浅狭,冬涸不可行。舟凡八十四盘,至乌拆桥乃深阔,入金陵城,是为秦淮。
庚午,晴。早,周旋方山者几百里,晚距府城二三里止。夜,雨。
辛未,阴。入上水门,泊天津桥。时方务德被召去,史志道未上。谒韩无咎运判、叶梦锡总领、周仲应福通判。拜三十姨,襁褓中相别于九江,四十馀年矣,留饭而归。移舟折柳亭下,徙寓大舫中。
壬申,雨霁。御前诸军副都统制武功张大夫荣、府倅严承义焕文子、袁奉义惟一、教授何承议作哲、签判鲁通直璆、察推丘文林崇、左司理孙迪功革、右司理林修职宗文、上元宰魏宣教楫、江宁宰陈宣教旵、主簿钱迪功永存、威武军承宣使张渊、军器监丞翁子功、新南城主簿陈大明、府学正夏融、学谕蔡瑀,士人张光祖朱符、钟大声经纬、古安世谠说相候。同家人赴周姨夫饭。饭罢,报谒众客。过戒坛院,上卢舍那阁,其高九丈五尺,中山僧初政所造。次至保宁,上览辉亭,观诸军呈马。晚赴府会。
癸酉,方懋秀才来求捕盐牒于倅厅,庐陵人也。早府会,登高于雨华台(癸未岁,陈阜卿一新之,榜曰总秀。),韩、叶、张侯与予凡四十客。酒阑月出,临台奏军中乐,命妓李素胡舞,坐客皆引满,归而大吐。
甲戌,赴叶总领会。池有双雁、一鹤、一鹅。庄德全约饭,不果赴。郭辅世推官,即明叔内翰孙也,来谒索,以五千乘壶遗之。
乙亥,诸军大阅,辞张侯之会,与翁子功过蒋山,礼宝公,酌八功德水,访定林。在钟山、蒋山之间,有陆务观乙酉七月四日题字,为续其后云:「丁亥九月十一日,务观之友周子充陪翁子功来游」。子功盖往时扶病招务观者,怯雨留塔下,今复为东道主,但恨欠此佳客耳。蒋山长老正恩法嗣杲,恩禅风孤硬,号恩铁脚,有功于葺寺。而向所谓杨善友者,今披剃,名法才,其妻已死,独裒数十万缗再造三门云。饭罢,由山路访草堂,即北山移文者,盖蒋山之尾也。旧有宝成寺、娄约法师讲经台、大井及他遗迹尚多,近为杨存中毁去,别筑其大父宗闵坟,寺额曰隆报,又立庙于寺侧,亦赐敕额。殿宇极侈,营造犹未已,古迹为之一空,太息而归。循履舟山,过行宫养种园,望屋瓦鳞鳞。子功欲同游阁上。游止,遂复入东门。子功有会,不果赴,同周姨夫赴张睎颜太尉晚集。年七十三,尚蓄十姬。有秋香者,府中号雪婆婆,善酒戏。四鼓后归。
丙子,晴。漕司主管文字赵承议不怯,同年也,干办公事范宣义同密之子、主管帐司赵文林师炳、保宁长老行舒、天禧长老智勤及蒋山恩老并相候。两司已供张赏心亭饯别,俄报敕使王官来阅军实,遂散,携家登览而归。人事扰扰,解舟已申时,便帆行夹中,宿板桥。
丁丑,风正,扬帆甚驶。晚泊采石夹中。
戊寅,午时入姑熟。溪水色绀碧,与河流不相杂。泊舟阅武亭下,太守吴明可给事、通判朝奉任大夫望之、教授沈迪功瀛、判官施文林坚、录参赵从政伯弼、司理萧从事利用、司法陈迪功邦度、司户吕从政滨、知当涂县王宣义、权丞任文林三杰、尉杨迪功钺、知繁昌县陈宣义文、宁国军签判王承议杞并往复。沈教授、任丞出北门五里馀登凌歊台。台在黄山上,本不高,而望甚远。西南即青山,却顾采石、天门及溧阳、和州诸山皆在目中。杨次公诗云:「大明七年暮冬月,宋武南巡立双阙。銮舆先幸凌歊台,云中箫鼓奏春雷。六龙一去晚无迹,山花野鸟空相忆。翠羽鸣鞭来不来,景陵芳草年年碧(许浑集亦有诗。)」。台后本有精舍,近岁太守周敦义移于山下,尚有塔存焉。与二君小酌,会日暮下至寺中。其邻即东岳宫,颇严峻,门立元符间石刻。出,还舟,盛秀才旦携诗相访。
己卯,赴州会于凉堂,酒名「宴堂」并「姑熟春」。群妓凡陋,不称欧梅风月也。城上有亭,西南望龙山,去城十馀里,相传孟嘉落帽处。明可云尝访山,无诲客之基,况非江陵乎?又云辛巳采石之战,水军统领盛新最有功而人不知,今死矣。
庚辰,人事扰扰,巳时方能行,未后至大信港,东风作,遂步登东梁山,峻甚。
辛巳,未后过下驿矶,舟人放䉡稍缓,几触石觜,赖永新客舟舣岸,以篙拒之而过,其势甚危,闻溯流最畏此矶(夜来似梦许诵《金刚经》百卷,设陆水一会者。晨起于神佛像前许之,果获祐云。)。晚泊芜湖县吴波亭,宰沈约之相候(戊寅秋尝会于金陵。)。按《图经》,县即《春秋左氏传》楚子伐吴克鸠兹,今谓之皋滋,亦曰皋夹,《舆地志》云县东五十里曰皋兹是也。宋、齐《志》淮南郡有湖县,故通号于湖,去太平州六十里。
壬午,尉赵修职不疚相访,同年不病之弟也。过张大王庙,入西能仁院,破败无足观。又过东能仁院,亦破败。《图经》云本名古城院,即古宜春县城。《晋书》王敦屯兵湖阴,梦日绕城,即此地也(去县十五里,有玩鞭亭。)。寺后有墩,褰裳践荆棘而游焉。饭罢,出土门东北行九里,访赤铸山,高十丈,周回七里,旧经云楚干将铸剑之地。干将被诛后葬古宜春县,即此地,其坟见在(《吴郡图经》将门,门外六里有干将墓,俗讹为匠,与此异同。)。《寰宇记》云复父雠三人,以三人头共葬。今村民指其旁一山号神山,山冢多石,有泓坎,相传为淬剑之所,又有足迹如进步登山者,他无所考。北行过赭山,有舍利塔四级,登其半而归。道游吉祥院及宁渊下观,十五年前皆尝至焉,是时未为观。道士一二人植花木于小轩,榜曰壶春。近岁矶之观不可居,始以此为下观,栋宇日葺而壶春废矣。晚赴沈约之会。闻荆山在县东南十五里,高二十五丈,周围九里。旧经云卞和得玉之所,今出寒水石,隔江而远,不果游。淮南亦有荆山。
癸未,早,沈约之携诗编来别,遂行。晡时过三山矶,亦险。晚泊月子港。连日无风,行甚缓。
甲申,早,北风作。午至繁昌县,陈宰及太平州推官慕容从政邦孚、主簿刘迪功孝称、尉丁迪功辀并相候。登岸报谒,草庐苇舍仅数百家。道游宝山寺,破屋残僧无足观。闻县后有缥眇亭,景物似凌歊,江行望见之,会挂帆不果往。又去县六十里有隐静寺,梁杯渡禅师道场,计三日方可往复,亦不果游(《芜湖图经》:鲁明江水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旧经云晋人鲁仲明立寺,感江神送木,惟闻鸣橹,因以为名。按繁昌县有鲁鸣水,以梁杯渡禅师居于隐静山之上,因此著名。未知孰是。)。乘风过返秦矶,入丁家夹宿,三月十九日尝泊此,正七月矣。再呼谢镐,饮以酒。
乙酉,子后乘月扬帆出夹,过铜陵县不泊。未后抛北岸,避阳山矶,晚复过南岸,日落泊梅根港。前时顺流自此至丁家夹,今者溯流而水程无差,赖风力也(《池阳记》云罗隐初居此,后徙九华。)。是日舟中有三乐:遇顺风、望九华、读《笠泽丛书》。
丙戌,风力稍缓。午入清溪,溪水碧色,泊弄水亭(亭逼城临溪,与杜牧诗不同。)。入门即池州州治,谒太守同年赵朝散彦博富文、提举常平李承议庚子长、通判陈朝散璘,同年汤平甫知县适在此。
丁亥,都统制、宁国军承宣使时四厢俊及其子閤门祗候政、贵池宰赵宣教芹、(芹,清献公之后。癸未夏予过上饶,芹为录参。)司户袁迪功祖严、赵修武公颀并相候。约汤平甫共饭,同度陈公桥、(今曰清溪桥,即唐李景业所谓通远桥。)泄水桥、秀鲜桥,遂至齐山(嘉祐中,太守王晰字微之尝作《齐山记》云:山东西广三里,袤半之。其西直郡之谯门,距城千馀步。上有十馀峰,其高等,故曰齐山。或谓高四十寻,周回殆十里。此山因唐刺史齐映有善政,故名焉。)。山脚插入清溪,石色青苍可画。洞穴半出水中,泛舟扣其户而返。步登延庆院,以旧僧庆先为指南。环寺岩洞可见者:罗汉殿后曰妙空岩,在大石中。次曰丹砂岩,俯偻乃可入,片石斜出,叩之声硿硿然,四旁屈曲,皆奇石也。法堂之下曰蕉笔岩,亦名唐公岩(张环字唐公,嘉祐三年任记注,以蕉为笔书岩旁,故云。),有黄大临诸人题字。山之上曰春流泉,进窥无底。同历武功岩(近岁都统王进名。),遂至观音岩。岩本名上清,两岸对起,三面环抱,有程正辅、蒋颖叔题字。右转登寄隐亭(太守吴中复名。),四面皆翠石,有小岩刻「寄隐岩」三字石上,其前有熙宁甲寅重阳日太守刘斁思甫题名。东北乃紫薇亭故基(谓杜牧之。),面淮南诸山,下临秋浦、清溪,直接大江,眼界豁然。又其旁拔起数峰,奇甚,谓之小九华,盖与上清岩皆齐山最胜处也。崎岖行硖中,仅可通人。稍前曰大石谷,又稍前曰定力窟,深不可测。又其上即翠微亭,是为山巅。杜牧之云「江澄秋影雁初飞」,此地此时也。东望碧峰剑立于远山之坳者,九华也。南望大山横陈者,太婆岭绿峰也。北眺州城,邑屋可数。大槩主山自紫岩蜿蜒西来,其左即贵池口,《舆地志》所谓梁昭明太子食贵池湖鱼而美者。其右即清溪、秋浦,望之全类临安之西湖,而一堤隐然属城,亦类苏公堤,此又登览最胜处也。予赋小诗云:「地占齐山最上头,州城宛在水中洲。蜿蜒正作长虹堕,吸住江河万里流」。又云:「天遣江山助牧之,诗材犹及杜筠儿。向来稍喜《唐风集》,今悟樊川是父师(《池阳记》载牧守郡时,妾有娠,出嫁州民杜筠,生杜荀鹤。)」。久之由别径下九顶洞,上有九顶圆如盆覆,中颇平广,有磐石可坐。嘉祐中,因太守王晰易名集仙洞(晰与王介甫唱酬甚多,即撰《齐山记》者,集仙以其所带职耶?)。洞后有穴,侧身可过,一小洞也。窦穴上穿,颇类月岩,而其山上乃唐观郡楼基,王晰易名青霄亭,今亦废。其下曰独秀岩,翠壁横峙可爱。访左史洞,为马军寨所限,出寺行里许乃至焉,实寺之后山也。其深数丈,可达于外。左史谓李方元景业也。杜牧之代景业来守,故为立名,而张祐书之。又有石燕洞,大抵皆石也。游已还寺,再登翠微亭置酒,时赵守致馈,平甫赋二诗,予次韵云:「上清别殿旧通明,仙圣飞腾户不扃。出郭尚疑窗列岫,绝堤始露岳真形(堤尽循水,而观石骨层出,山形在此。)。奇奇怪怪无非洞,下下高高总可亭。但把醺酣酬绝景,天风吹面径须醒。相君早日翼天飞,晚落江湖罪以微。好事一时开翠壁,佳名千古记黄扉(旧记映罢相后尝历江西观察使。池旧隶江西,则此山因以得名不为无据,但不当言刺史耳。)。朝游要及鸦翻树,夕返何妨萤湿衣。更得汤休奇绝句,后来谁忆谢元晖」。访沈辽云巢,人无知者。甲夜归。
戊子,早至郡斋中和堂,登萧丞相楼,复游景德禅寺,访见山堂,为添差路钤王宗所占,排闼造焉,见山而已。次过天庆观,读徐铉碑,李煜紫极观也。巳后赴提举司会,荷池中有秋浦堂,颇幽爽。会散,出北门二里登贵池亭,俗呼望江亭,以其见大江可望淮南也,亦见九华诸峰。亭久废,今方重立。归上南楼,南门城楼也,正对齐山。循城而东有拱翠楼亭,隶邑厅,又稍前即九华楼,三者相望,皆下临清溪,遥见九华,大抵为大婆岭所障,不能尽见诸峰。大婆山极高,而其名不典,图志亦不及之。富文送菊酒,与骨肉小酌于南楼。夜归弄水亭,易提举司坐船至隆兴(《江上录》自金陵至芜湖二百三十里,芜湖至池州三百九十里,池州至湖口六百五十里,湖口至南康军一百里,南康军至隆兴三百二十里。)。
己丑,教授陈文林师正、总领赵承事自量(子书之子。)相访。赴州会,坐中见梅花,赋小词云:「白白江梅,大都玉斲酥凝就。雨肥霜逗,痴了闺房秀。莫待冬深,雪压风欺后。君知否?却嫌伊瘦,仍怕伊僝僽」。营妓曹眄颇洁白淳静,或病其讷而不颀,戏以况之。乙夜,富文出家姬小琼,舞袖翩翩。往闻范至能云,顷朝士姝丽有三杰,谓韩无咎、晁伯如家姬及小琼也,禁中亦闻之。又作小词云:「秋夜乘槎,客星容到天孙处。眼波微注,将谓牵牛渡。见了还非,重理霓裳舞。都无误。几年一遇,莫讶周郎顾」。富文近再醮,有所竞而设榻于外,时方为两解,故戏之如此。
庚寅,早,欲如九华,而云梦宋宰肱及归州助教张蒙正相候,过午乃能上马。时侯差忠训郎赵良弼等同行,辞之不可。五十里至铁券山,投宿叶荟秀才家,华屋修椽藏四山中。荟有子楠,登进士第,新鄱阳尉。山深,夜甚寒。
辛卯,早,再赴叶君饭,乃行,尉亦并辔。二十馀里至青阳县,令成文林雱、丞熊从政实褒、主簿陈朝立、巡检程大夫(名同先祖。)来迓,馆于驿中。尉廨即宋齐丘宅,其傍对九华(《池阳记》云:尉廨即唐费冠卿旧居,然则齐丘后复居此耳。),而丘之墓在牛心山下,去县东五里。赴陈朝立会,以能仁院为廨(一名罗汉院。),旁有妙音院。同至县学,登经史阁,望九华紫翠千仞,造物融结奇巧,真尤物也。前青阳令、右奉议郎杨元禀者极有吏才,学舍乃其所葺。朝立云:舟泊大通镇,陆至青阳才五十里。又云:县东二十里有潮,其大如卓面,而石穴极深。日三潮,每潮鱼虾辄先出。
壬辰,早同陈簿、叶尉、赵忠训出郭十馀里,登双练亭,两瀑披崖,故以名亭。度西洪岭,入龙安院。自此徐行,历永安塔、虎跑泉,过石龙口、虎跑岭。此两处地势稍高,望双峰、九子甚奇。遂入广修院,去县已二十五里。院宇颇雅洁,寝堂望双峰、(远望如双剑者,此二峰也,闻最高云。)帻峰、真人峰、莲花峰,是为五老峰。步至上雪潭,源高而远,仰视莲花峰,正如所倚之屏,其前即石门水所注也。峭壁削成,悬瀑十丈,怒涛骇浪不减三峡,或潴为深渊,或散为奔湍,雷轰电掣。约二百馀步为下雪潭,其间多大石,水平布者数丈。潭中产石斑鱼,不常流。有璎珞泉,水跳石上如贯珠,尤为奇绝,而土人不贵也。食罢转山而行,终日观山而殊不厌。约十馀里入无相院,有观音阁对峰峦数重,留题而去。又二三里至协济庙,庙神兄弟二人。日方晡,或谓化城远不可到,遂止。陈朝立置酒中坐,帅诸人下九华溪,踏石涉水以为戏。叶尉体肥甚,独堕水中。溪自龙池来,欲访其源,或云去路太远,惟祷雨乃至,今芜秽不治,不果行。终夜溪声如大雨,可听。
癸巳,早,循溪而入,至乱山环合处登化城岭。岭峻窄,时时回望,诸峰层出,殊快心目。少休半霄亭,巳时至化城寺。寺宇甚佳,唐时新罗王子金地藏修行之地。手植松两株,根株亦不甚大,但共结子耳,数年前一株方枯。有王健知县者,文正公旦之后,作普同塔,具誓他日归骨于此,亦笃信释氏者也。饭罢谒金地藏塔,又在寺后突然一山上,常时可望大江,是日适为晴岚所蒙。僧祖瑛独居塔院,献土产茶,味敌北苑。陈朝立以翰先归邑,乃同叶、赵行二里访龙女泉,其旁乃李太白书堂基,今为张氏坟地(或谓书堂在半霄亭旁者非。)。自此下岭,过苦竹坑,俯视群山,左右对列,中有平田,气象极好。稍前即寨头,盖建炎间张遇寇青阳,县官移治于此,真关隘也。行近悬桥,双瀑自石山对泻,未经名人题品,故无闻焉。又行至蜃盘岭,而化城峰尽矣。化城,九华最高处,蒋颖叔尝有悔游之语,俗传十里,殆不止此。赋小诗云:「攀萝度险捷猱猿,石角钩衣屦尽穿。莫迓远寻金地藏,也曾徐步玉阶前」。又数里至龟山,一上复数里,尤为险峻,有崇寿寺、慈民阁,对双剑峰也。又赋诗云:「注坡缘壁化城中,客愠奴嗔我亦慵。及至龟山还一上,为怜高阁对双峰」。寺僧善修年八十六,赠以诗云:「老僧九十视耽耽,二十年来不下山。我得九华充法供,亦能禁足老山间」。日尚早,爱其景物,遂宿焉。
甲午,早,下龟山,行十馀里入圣泉院。泉在院侧石岩下,号无底泉,试之仅二丈,盖游者未尝测其浅深耳。水自岩出,甚清驶,中有五色石。饭罢即行,过慕善镇,回望九华,横侧高低无一同者。又五里至曹溪寺,又五里至觉安寺,五溪合流于此,故又名五溪寺,有王子尚枢密绍兴六年赴湖北帅所题诗。主僧自全善课,令占二兄纲运,约八日有信。又五里入大路,过铁券,叶元质别去。又二十五里投宿马牙酒坊,二三里有常安寺,夜不果往。陈朝立自青阳致馈。是行自西洪岭入山,盖西南也。终日观山面,既至圣泉,盖自西北而出,所谓山之东乃山背。闻有广福等僧院甚佳,而从者猥众,颇不自由,不无遗恨(《杂著述》卷六。)。
隶叔:疑当作「颖叔」,即蒋之奇,之奇正为宜兴人。
吴县厅壁续记 南宋 · 范成大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四、《吴郡志》卷三七、《吴都文粹》卷九、《南宋文范》卷四三、《范成大佚著辑存》第一五四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吴令壁有记,尚矣!唐大历己未,梁肃为之词者,令卢某所立。石亡而文传。本朝元祐壬申郭受为之词者,令许公辅所立。石虽存而中更兵烬,破裂无几。后七十有六年,晋陵袁君祖忠,政成将归,始治二石更刻之。又断自建炎以下,为之续记,实乾道纪元之三祀,岁在丁亥。距大历垂四百年,而题名三立,相望可考,吏民以为盛事。然吴之为壮县,固自昔志之。气俗之美,生聚之繁,览观之胜,著于二碑者自若;独官事抢攘,日不暇给,必出于甚难而后能善治,视昔类不同者,非特吴为然。余行四方,所过县邑数十百,见大夫皆厌苦其官,赍咨太息,悔向之来而忧后之不得脱。余私怪其说,甚哉,何至于此。及切磋究之,使一二其详,则曰:古吏忧民而已。今顾不然,蕞薾小邑负责犹数钜万,昼夜薄遽,唯钱谷之知,且不能报期会,有如一日。姑舍是而用力于民,不崇朝百适满矣。彼赍咨太息厌苦而欲脱者,真有味其言哉!今夫急催科则愧政,专抚字则愧考,兼善之诚难,若袁君,盖几于无愧者。其政先理而后情,弛例而举法,故吏不能并缘,士不敢奸以私。民有讼,自揣不当胜,望寺门心醉,却去直者家居待报,曰无庸谒吏,明府自辩此。坐堂上再期,人信之如一日。至于大官之间,须求于不有,责课于非时,则又从容辩给,弗以厉民,率常最于他邑。呜呼,可谓难也已。旦莫去此,至大官,势益易于为县,其所成就何可量。按《续记》所登载无虑三十人,而未有显者,必将自袁君始。倘余言犹信,来者尚勉之。八月十五日,左奉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范成大记并书。
策贤良问 唐 · 独孤及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八十四
问。天六地五。经纬斯列。内和外顺。礼乐攸兴。体也备而后成。履也践而乃立。厥语则兴导讽诵。厥德则祇庸孝友。而大道之行。本无制作。忠信之薄。翻为乱首。终以六君子繇此振三代之英。四豪士违之婴五伯之罪。焉往可以还厚反朴。何适可以持盈守成。郁乎文哉。周监二代。网罗奔放。沿革多端。至若缁布纁裳。夏腒冬雉。弓矢询于五物。哜啐正于三命。示惠而加折节。训恭而置房烝。间问殷聘。搢三挟一。诗怀祝嘏。丝紑尸宾。抗木虞筐。桑匰蒩馆。然䄙鹥总。盎涚瓢赍。苟敬之仪。甫竁之节。此等之物。各为何兴。用之安所。舍之何从。经邦之略。焉假设施。别白书之。无或暧昧。
故信州玉山令府君神道表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武夷新集》卷八、光绪《续浦城县志》卷三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浦城县
玉山府君,以太平兴国三年六月三十日启手足于长乐里之第,其年十二月八日归葬于南原,凡二十三年矣。金石未刻,陵谷将变,嗣孙亿大惧夫祖德之坠于地,考诸谱牒,询于耆艾,追述先美,以表幽垄云。府君讳文逸,字慕贤,华阴弘农人也。昔周之伯侨,始启封邑,胙土命氏,实曰杨侯。瓜瓞蝉联,大昌厥绪。在西汉时,重侯累相;施及魏、晋,世为公卿。永嘉之乱、播迁江表,始占籍于上饶郡,因为郡人焉。安土重迁,凡十馀世。唐上元中,刘展称乱,吴会弗宁,府君之六代祖,始挈其族人,避地于建安之吴兴。斩木诛茅,筑室治产,以财力雄于州里,以义方训于子孙。曾王父式,蹈德咏仁,隐居求志。王父郜,属唐季俶扰,干戈日寻,奕世聚居,群从百口,非用武断,不能亢宗。于是募乡民之拳勇者数百人,受署于本郡,为义军指挥使。坚壁要害,以备不虞,一邑赖之,终以无患。烈考弼,遭时未乂,结发从军,受署义军讨击副使。府君,即副使之次子也。始在童丱,遂游胶庠,博习亲师,服膺素业。家世从戎旅之事,以蒙举闻于郡中,而府君耻事轻肥,雅好学问,被服造次,必于儒者,识者以为秦堇父之生丕兹也。时王氏偏霸闽隅,府君世父太常君实为邑令,以犹子之爱,推延赏之典,才十馀岁,解褐试秘书省校书郎。未几,丁副使君之忧。泣血执丧,殆于天性;纯孝之德,乡党称焉。及王氏乖离,吴人致讨,建安失守,归于金陵,改右千牛卫、胄曹参军、知建州仓事,克遂循陔之欢,靡辞掌庾之贱,就加本卫骑曹参军。先夫人寝疾弥留,府君即解所职,调品药饵,供视膳羞。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如是者凡历三时,而卒以不起。府君勺饮不入,呕血数升,柴毁支离,仅成死孝。服除,调补抚州南丰簿。视事踰月,化行若神。先是,邑人常以端午为竞渡之戏,具舟数十艘。聚群不逞之徒,以较胜负,必先载瓦石,因以相击,每岁死伤者数十百人。府君前知其然,至期大索,笞其为首者数辈,讫事无变。狱讼衰少,县政益清。秩满,拟常州武进丞。辞不之任,改大理评事、信州玉山令。邑有镇兵,兼总军政。府君宽以御下,明以照奸,流亡悉归,版图增羡。先甲发令,卒乘畏威;泮林革音,寇盗屏迹。境内大治,政声流闻,就加大理司直,示陟明也。未几,王师渡江,台城蔽垒,调发徵敛,繁于秋荼。府君夤奉简书,事行愆素,曾未数月,得代而归。老幼攀辕,易服宵遁。当是时也,国命将坠,人谋已改,府君杜门称疾,不交世务,静以观变,默而俟时。俄而黄旗运终,青盖西上,诏旨敦迫,州司临门。方促星火之期,忽婴霜露之疢,不克上道,因以家居。恶石无徵,梁木斯坏。享年六十有五,未跻于寿;历试百里之宰,未尽其才。有折冲制胜之略,值艰虞而不得伸;有化民成俗之具,逢承平而不及用。赍志没地,遗恨终天,行道之人,所共叹息。府君娶武宁章氏,驾部郎中嵩之女也。生先君,讳某。象贤惟肖,禀训无违,宦学四方,名声籍甚。及府君归老别墅,先君终鲜兄弟,烝烝就养,不离左右,被褐怀玉,韬光戢耀。以至下荼蓼之苦,荷清白之谋。世故纷纶,家徒窘绝,未遑射策,奄兹沦逝,后府君九年而终。咸平二年十一月,天子有事南郊,其孤亿任谏官,有司以丙戌诏书,追赠先君为大理评事。宠被泉壤,庆延里闬,行路叹息,父老荣之。四女:长适陇西李琼;次适清河张仲言,后府君七年而逝;次适河间俞简臣;次适清河张彝宪。率皆大族,莫非令人,妇德嫔风,表仪宗党。府君之任玉山也,其孙亿始生。亿将生之夕,府君前得吉梦,谓必兴吾门。躬自抚养,特所钟爱,才免襁褓,教以诗书。及府君之捐馆舍,亿五岁矣,方在孩抱,永违慈颜。逮十有一岁,太宗皇帝遂闻其名,徵诣阙下。试以词赋,官于秘书。自是入蓬丘,直仙殿,升近署,置周行,为天子从官,成国家大典。罔非锡羡馀庆,燕翼贻谋,天启毕万之大名,世祚于公之阴德。不然者,蕞尔亿何以及兹?亿自举族还都,再见闰月,叹墓木之已拱,忧堂构之将颓。前年献封公车,求领郡政,皇上固留不遣,亿恳请而行。瓯粤之区,封畛相错,伏念昔者府君之归窀穸也,铭志阙如。岁月寖深,耆旧犹在,遂用采摭,以备万一。谨按府君天姿谨厚,宽中多恕。行有枝叶,心无町畦。慷慨经纶,博通治体。信著朋友,仁洽闺门。胜冠之年,逮事祖母。被疾沉痼,经时伏枕,府君束带奉侍,夙夜匪懈,尝恶浣洗,无所不为。府君母弟五人,率以豪侠自任。鲜车怒马,轻裘缓带,出入闾里,持吏短长。暴虎冯河,使酒难近,私匿亡命,结客执仇。人胥畏之,莫敢忤视。府君戒督备至,槚楚是用,诸弟惕息,刚悍少衰,皆以天年,死于牖下,议者许府君之善教也。涉猎史传,详明典故;锐意风雅,动成篇章。及试吏方州,尝奏伎记室,巧为书檄,曲畅事情,兵戈之馀,遗槁散落。素善草隶,自可名家;天纵多能,洞晓钟律。新声度曲,精义入神;图纬数术,罔不研覈。棋陆蒲塞,出于馀力。若乃张仲之孝友,安世之慎密,史鱼之直,伯夷之清,宁俞之忠,石奋之谨,刘文饶之恕,秦巴西之仁,庾亮之风流,山涛之识度,凡是众美,无一阙焉。时方搆屯,位不充量。盖仲尼云:「如有用我者,其为东周乎」!汉文谓李广:「惜不当高祖世,万户侯岂足道哉」!命之通塞,道之行否,固有冥数矣。夫惟贤者,能论撰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于后世者也。无美而称之是诬,有善而弗知不明,知而弗传不仁。三者,君子之所耻也。恭惟府君之德业,章章如是,国史弗载,鼎铭未刊。春礿秋尝,弥用怵惕;冬裘夏葛,靡敢遑宁。呜呼!不见成人,范乔之悲罔极;有惭于长,太丘之德未衰。爰勒贞珉,以永终古。肸蚃非远,謦欬如闻,嗣孙之勤,尚或临鉴云耳。
送窦拾遗赴朝廷序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八
至哉圣人。在穆清之中。注意左右献纳之臣。于是扶风窦易直由华阴令擢拜左拾遗。诏下之日。士大夫相见而喜曰。易直举矣。直道其行乎。顷之。会国家举风力以变元气。阐文明以张四维。上曰。五谏寂寥。七臣安在。由是献可弼违者悚以奉职。而君亦朝服贲然。时然后行。七月初吉。整车祀軷。安定梁肃举觞以祝曰。夫有其道而不得其位。得其位而不得其时。昔人所以为叹也。君以懿文当百寮师师之盛。履王臣謇謇之位。行见夫刺带彤墀之下。高议明堂之侧。宣上德。抒下情。唯夫子是望。彼吟咏风骚。优游平勃之事。又曷足为长者言耶。非歌诗无以见惜别之志。不可以不赋。
京兆府司录西厅卢氏世官记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九
御史中执法范阳卢公。用直清之德。掌中邦宪。恭睦之道。用宏家法。尝谓其属监察御史梁肃曰。我王父广阳公。以明德懿识。向用休福。羽仪于中朝。我伯父嗣公。以文学政事。载扬茂烈。光绩于前人。皆肇久史职。发于京兆纪纲之任。洎予之季曰侃。亦能恪慎不懈。践修其官。继处于廨之右堂。惟二代徽在兹。侃也允迪在兹。吾子尝号史臣。宜存于篇。以示后裔。肃辞不得命。以为在昔司马氏世序天地。郑武庄世为卿士。宋鱼氏之左师。晋籍父之司典。下洎乎乐之制氏。历之畴人。俱以传业。彰乎旧史。故传称善守先代雅咏。维其有之。虽大细不伦。职事或异。其纂修一也。惟京之大。惟兆之众。天子之都。四方之极。纠而辖之。是称司录。其地剧。其选精。常与殿中兰台。南宫郎位。旋相出入。初广阳公讳齐卿。由司仓掾为之。骤登郎官。更贰本府。布泽于彭滑幽徐之人。端护春宫。崇赠少保。开元初。嗣公讳成务。罢录岐下军事。实居其任。其后作牧于寿于杭于濮于洺于魏。继受元社。以处太原。咸有嘉绩。藏在册府。今户部郎侃。始远哲昆联事之嫌。诏解柱后惠文。以就斯职。中丞之拜也。又有台府临察之避。在官之属。其为人而廉。文而不害。在选部辨论。三登试言第。考兹任也。详敏称一时之最。荐绅先生评天下之事。谓如广阳之家风。施于子孙。中丞之仁德。至于兄弟。斯尽美矣。若三世居一官。同一署。递以全德。扬于当时。又难能也。噫。古人所称。方斯其类乎尔。小子拜命著纪。书于本厅之东序。用阐夫广阳之宗。且为名臣世官之表。时贞元庚午闰四月。梁肃记。
吴县令厅壁记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九
在春秋时。列国各有属邑。其主者。鲁谓之宰。楚谓之尹。晋谓之大夫。秦时天下始置令长。宅一同之内。操赏罚之柄。有民人焉。有社稷焉。风俗成败本乎身。黎元安否系乎政。其体大矣。自京口南被于浙河。望县十数。而吴为大。国家当上元之际。中夏多难。衣冠南避。寓于兹土。参编户之一。由是人俗舛杂。号为难治。加以州将有握兵按部之重。邑居当水陆交驰之会。承上抚下之勤。征赋邮传之繁。百倍他县。夥乎其中。不可胜纪。大历十一年。天官精选可以长民者。于是范阳卢公由太原府祁县令为之。公外宽内明。敬事而信。政本于仁。饰身以文。下车三年。阖境之人。安土乐义。而不知安乐之所从来。盖平之以和也。士君子立身。论道之通塞。不论位之升降。吴县下畿服一等。公俯而为之。抑选部为官择人。而公履道从政。所由然也。予知公者。敢录其实。书于东序。以播其令闻。时十四年二月甲子。翰林学士梁肃记。
郑县尉厅壁记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九
自华而东。东距洛师。抗雄都。临大道。其县有七。若壤接天府。号因旧国。郑为之首。又斜瞵其六焉。天官每铨士补吏。常属意于此。三科之选。其人尤精。比畿服之偏者。难易相隔。不啻数等。其地望可知也。元年春。光正之后。贤侯才子。曰兰陵萧倕。以贞敏恪慎。再命为尉。掌仓曹出纳。与工德修饰之事。事举职修。而令名随之。暇日谓子曰。是邑之作非旧也。初在于州东北隅。广德中。以贼臣周智光以河潼叛。放暴兵爇官寺。且胁诱将吏。生立已祠。而栋宇斯崇。及王师致诛。牧民者从便宜而重改作。乃刷灭凶慝之遗尘。徙而治焉。是厅盖祠之馀也。嘻。曩者凭而为妖。今乃即而为政。合于大顺。用鉴将来。是宜书之。以告昧者。予于是著之屋壁。且以纪夫人之美。若风俗疆土。与置邑之年代分于尉。今监察御史黎逢尝编为郑志。藏在州府中。可覆视也。故不书。时御史中丞董公为邦之三载。秋九月。安定梁肃记。
陇西李君墓志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一
君讳傪。姓李氏。陇西成纪人。凉武昭王元盛之后。曾祖如顺。皇朝太子洗马。生大父元恭。开元中。以文学政事历大理卿。判尚书吏部侍郎。侍郎生烈考讷。官至太府寺丞。君承家休绪。少有令闻。孝敬仁顺。宏毅贞亮。非礼不言。见善必行。行有馀力。则覃思六经。揭厉百氏。是故淳秀之气。播为文章。发于事业。难于进。易于退。道不苟行。位不虚受。常州刺史独孤公及之临舒城。闻而悦之。辟为从事府。迁于常州。君亦至焉。独孤公文德为天下望。君入则从容讨论。出则勤虑政事。议者以君建大名。致厚位。必自此始。不幸短命。享年若干。以大历十二年春三月甲子。寝疾而没焉。呜呼。天与之才。天与之器。不与之寿。不与之位。天何言哉。君娶范阳卢韶女。一子越在襁褓。哭泣无主。其仲兄武进尉迅。衔天伦之哀。谋及卜筮。以是月既望。抱其孤送君之丧。权窆于正勤佛寺之北原。时不利。不克反葬故也。友人安定梁肃。纪其终始德善著于石。俾来者有以知君子之墓云。
祭独孤常州文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二
大历十二年岁次丁巳五月朔日。门生安定梁肃。谨以清酌庶羞之奠。敬祭于故常州刺史河南独孤公之灵。呜呼。閒气炳灵。降生哲人。何辜今人。而丧斯文。岂上天不仁。道之将废。奚盛德之淳懿。忽中年而下世。蹈得仁之机。颜子不幸。负王佐之才。贾生屏外。其明尚晦。其用未大。藏舟遽移。梁木斯坏。呜呼哀哉。追惟哲人。应运而生。行在五常。志在六经。博厚温良。直方而明。天纵多才。蔚为时英。孔门四科。洪范三德。总于公躬。率履不忒。颂声既微。郑卫横塞。或游或僻。时万时亿。公当其时。载振其维。宪章典谟。为学者元龟。文哉郁乎。文实在兹。伊昔策名东堂。作尉西华。铭仙掌与函谷。驰休声于天下。逮乎拾遗君前。考礼太常。献可之词。直而含章。建言削藁。故海内莫扬。旋议庙祧。乃正谥法。享帝之礼。终焉允洽。名正言顺。事深体合。垂后可大。贤人之业。起草剖符。出临濠舒。二邦之民。傒我而苏。恺悌之化。风行露濡。兰陵之郊。人散政弛。清净之德。下车则治。比迹召父。视人如子。阖境熙怡。有礼知耻。朝思黄霸。人仰安石。霄汉在目。岩廊咫尺。不留不处。坐而遐举。不虑不图。忽焉倾徂。遐迩震骇。士民号呼。罢韨辍舂。相吊路隅。呜呼哀哉。顾惟小子。慕学文史。公初来思。拜遇梅里。如旧相识。绸缪慰止。更居恤贫。四稔于此。尝谓肃曰。为学在勤。为文在经。勤则能深。经则可行。吾斯愿言。勉子有成。又曰。文章可以假道。道德可以长保。华而不实。君子所丑。敬服斯言。敢忘永久。若乃室中函丈之席。林下清觞之宴。陪李膺之泛洛。从叔子之登岘。亟承国士之遇。又忝公车之荐。奉明诫以周旋。尽深衷于眷盼。惟吉凶之倚伏。若纠纷之相缠。追吊鵩之占日。应康成之梦年。不云坐奠。不暇撤悬。秦医匪救。孔祷徒然。瞬息之閒。音容莫传。痛心惊骨。不可问天。呜呼哀哉。平居所好。修竹芳草。暇日之娱。左琴右书。微言雅典。断而不续。高斋已空。兰蕙犹馥。门人行恸。稚子抱哭。语言在耳。悽惨满目。呜呼哀哉。览遗编以流泪。痛明德以无还。抚诸孤之尚藐。庶盛烈之斯存。乡路千里。归期九原。寄觞豆以写心。见平生之厚恩。呜呼哀哉。
祭李祭酒文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二
年月日。守右补阙安定梁肃。谨以清酌嘉蔬之奠。敬祭于故国子监祭酒赠户部尚书李公之灵。惟公之德。柔嘉维则。敬义且直。惟公之才。文武是该。不矫不回。剖符七郡。风行雨润。有礼有训。连抚二藩。如江如汉。之屏之翰。敷闻帝庭。爰用陟明。乃拜司成。是勤是行。时则不幸。遘兹大病。薨于道路。孰识天命。呜呼哀哉。追想曩昔。大历之中。获见君子。吴江之东。靡适不随。无会不同。于山于水。于野于寺。提携宴喜。荏苒半纪。公镇南方。奄征江黄。乖离两乡。道阻且长。惠而好我。牍相望。于囊于箱。厚意是将。淑人君子。怀允不忘。缪系缨组。列于朝序。望公之来。寤寐斯伫。方期款遇。爰笑爰语。岂意长往。终焉莫睹。寝门一恸。意折神沮。谁云少别。便是今古。呜呼哀哉。古人所称。曰仁与谊。君子之道。在功与事。邦宪之雄。元侯之贵。存有盛美。殁有遗懿。所恨伊何。寿犹未至。所悲伊何。人失其庇。呜呼哀哉。九原连连。乃在三原。日月有时。兆宅攸安。某近职是拘。执绋无缘。寄陈薄酹。有恸何言。呜呼哀哉。尚飨。
常州刺史独孤及集后序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八
大历丁巳岁夏四月。有唐文宗常州刺史独孤公薨于位。秋九月既葬。门下士安定梁肃。咨谋先达。稽览故志。以公茂德映乎当世。美化加乎百姓。若发扬秀气。磅礡古训。则在乎斯文。斯文之盛。不可以莫之纪也。于是缀其遗草三百篇为二十卷。以示后嗣。乃系其辞曰。夫大者天道。其次人文。在昔圣王以之经纬百度。臣下以之弼成五教。德又下衰。则怨刺形于歌咏。讽议彰乎史册。故道德仁义。非文不明。礼乐刑政。非文不立。文之兴废。视世之治乱。文之高下。视才之厚薄。唐兴。接前代浇醨之后。承文章颠坠之运。王风下扇。旧俗稍革(一作作者迭起)。不及百年。文体反正。其后时寖和溢。而文亦随之。天宝中作者数人。颇节之以礼。洎公为之。于是操道德为根本。总礼乐为冠带。以易之精义。诗之雅兴。春秋之褒贬。属之于辞。故其文宽而。直而婉。辩而不华。博厚而高明。论人无虚美。比事为实录。天下凛然。复睹两汉之遗风。善乎中书舍人崔公祐甫之言也。曰常州之文。以立宪诫世褒贤遏恶为用。故议论最长。其或列于碑颂。流于咏歌。峻如嵩华。浩如江河。若赞尧舜禹汤之命。为诰为典。为谟为训。人皆许之。而不吾试。论道之位。宜而不陟。诚哉。公讳及。字至之。秘书监府君之中(一作第四)子。道与之粹。天授之德。聪明博达。刚毅正直。中行独复。动静可则。孝弟(一作仁厚)积为行本。文艺成乎馀力。凡立言必忠孝大伦。王霸大略。权正大义。古今大体。其中虽波腾雷动。起伏万变。而殊流会归。同志于道。故于赋远游颂啸台。见公放怀大观。超迈流俗。于仙掌函谷二铭延陵论八阵图记。见公识探神化。智合权道。于议郊祀配天之礼吕諲卢弈之谥。见公阐明典训。综覈名实。若夫述圣道以扬儒风。则陈留郡文宣王庙碑福州新学碑。美成功以旌善人。则张平原颂李常侍姚尚书严庶子韦给事韦颖叔墓铭郑氏孝行记李睢阳杨怀州碑。纂世德以贻后昆。则先秘书监灵表。陈黄老之义。于是有对策文。演释氏之奥。于是有镜智禅师碑。论文变之损益。于是有李遐叔集序。称物状以怡情性(一作称物状之美而畅其情性)。于是有琅琊溪述卢氏竹亭记。抒久要于存殁之閒。则祭贾尚书相里侍郎元郎中(一作员外)李叔子文。其馀纪物叙事。一篇一咏。皆足以追踪往烈。裁正狂。噫。天其以述作之柄授夫子乎。不然。则吾党安得遭遇乎斯文也。初公视肃以友。肃仰公犹师。每申之话言。必先道德(一作德礼)而后文学。且曰。后世虽有作者。六籍其不可及已。荀孟朴而少文。屈宋华而无根。有以取正。其贾生史迁班孟坚云尔。唯子可与共学。当视斯文。庶乎成名。肃承其言。大发蒙惑。今则已矣。知我者其谁哉。遂衔涕为叙。俾来者于是观夫子之志。若立身行道。始终出处。皆载易名之状。故不备之此篇。
祭李处州文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二
年月日。淮南节度掌书记殿中侍御史内供奉梁肃。谨以清酌庶羞之奠。敬祭于故处州刺史陇西李公之灵。和气䜣合。乃生灵芝。乃流醴泉。降于人伦。是为俊贤。猗欤李公。有德有言。煌煌九葩。澹澹一源。弱岁含章。典教宏文。闻喜太邱。遗爱斯存。于越于宣。先在西藩。名高兰台。风动輶轩。濯缨归朝。再践郎官。鸿鹄入冥。白云在天。或谓盛才。宜管丝纶。润色谟训。以垂后昆。官无中人。吾道不兴。留滞周南。退守恭陵。剖符于处。美化斯宏。云油露濡。山静江澄。解印归来。考槃是卜。龙沙游衍。馀干耕凿。与道为徒。以农代禄。河洛谶纬。桓谭不学。草元法言。扬雄有作。志一穷通。身安淡薄。遇酒便醉。工文且博。脱遗形骸。奄就冥漠。士友殄瘁。翰林凋落。嘤鸣既合。久要乃申。四海兄弟。如公几人。公去南州。角巾衡门。予集艰棘。哀茕苦辛。眷恤何深。吊问慇勤。江湖然。书札相因。方期岁暮。以德为邻。今也则亡。吾谁与亲。邓攸无嗣。桑扈反真。天道茫昧。谁云与仁。呜呼哀哉。我图其室。得公之出。相维茂族。于以纳吉。眷彼三星。成之不日。魂而不亡。知此亲昵。呜呼哀哉。季奉裳帷。九原是归。葬于洛表。路出淮夷。平生欢爱。一恸申悲。已矣夫子。忽乎何之。旨酒盈樽。幽明此辞。尚飨。
与骆偃节判书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闲居编》卷二一、《佛祖统纪》卷五○
十月二十一日,沙门释某谨斋沐致书于某官吾丈左右,曰:浮屠之法非古也,其来于东汉乎。其为体也清静,其为用也仁恕,繇是十九流而三二教,为利于上下,救弊于儒道,其亦至矣。请扬搉而陈之。夫秦火六经,汉兴杂霸,民浇俗漓,争夺方炽,礼让寖微,则仲尼之仁谊、伯阳之道德或几乎息矣。赖我浮屠之为训也,既以三世报应制其事,复明一心空寂穷其理。民有闻报应之说者,虽贪贱啬吝之夫,亦庶乎振之周急矣;民有闻空寂之说者,虽矜功用壮之夫,亦庶乎守雌保弱矣。能周振,则博济之道行也;守雌弱,则朴素之风振也。博济行则礼让著,朴素振则刑罚措。以斯而利于民,则仲尼、伯阳之道不远复矣。故曰为利于上下,救弊于儒道焉。洎乎时君好之失其指,方袍事之非其人。失其指则节制不行,非其人则寂淡不守,乃以雕峻轮奂而奢夸,乃以轻肥温饱而炜烨。徒以多为贵,则坏其道者众矣;言以怪为美,则惑其听者庶矣。递相沿袭,寖以成俗,使夫清静仁恕之风无乃荡尽矣,于是蚕食蠹耗之谤自兹而生也。斯乃好之者、事之者之失尔,非教之罪也。而往世君民者不察其所由,视其徒之不肖,而迁怒于善人教法者有焉,往往造毁佛之律,行挟释之诛,亦何异乎以丹朱而罪尧,因商均而过舜,服药失度而归咎于神农,纵火致焚而反怨于燧人邪?悲夫!某不佞,学浮屠道有年矣,既粗领其指,而颇有扶持心,非敢私于己焉,而实欲公于万世以救其弊也,由是深存远虑,以失其谋。伏睹释氏书中有经号《四十二章》者,即汉世腾、兰二公肇开化源,首译斯文以训华俗,其辞简,其理明,遂得叙其由而训其义,诒厥后世,俾无偏信过毁之失如其前代者焉。其言果是也,则吾道何患于丧乎?果非也,虽无益于教,然其用心亦已至矣。无何,有好事者以其文将图剞劂,欲布行于海内焉。且古之缁其服、释其姓者,凡有立言垂范,靡不藉儒家者流以润色之、启迪之,有若僧肇之撰四论,因刘遗民品藻而后传;慧皎之传高僧,由王曼颖贻书而后行;宗密作《禅诠》,假裴休以序之;湛然宗智者,托梁肃以铭之。彼四上人者,得非故求證于异宗,欲取信于万世者欤?某才不逮于往贤远矣,而其留意奉道,敢不同邪?由是斐然狂简之作,辄中心再思,而欲得其长于儒林、老于文学者为一后序以辨明之,期示信于后世,岂不美乎?窃惟吾丈识迈先哲,名扬当世。自五代以来,文道驳杂,儒术陵夷,而于先朝牵复淳古,摈黜浮华,搴旗乎异端,鼓行乎百氏者,惟吾丈与叔微尔,是故「卢骆」之名于今藉藉于众口矣。矧以博闻洽览,开谈则四坐倾听,华藻飞动,落笔则群贤服膺,皇王帝霸之道,释李孔墨之学,悉包并于心胸间矣。乡所谓长儒林、老文学者,非吾丈而谁欤!果能不以某之无似,以激扬为意,挥毫伸纸,系而叙之,俾夫能仁之道久而益昌者,不亦宜乎?且无令遗民、曼颖、裴、梁之徒独美于前代矣。谨令学生持经本一通,并书呈献,幸希周览,少留意焉。不宣。某白。